原作名称:맹목적인 농담 - 농담 시리즈 03
原作作者:말희
原作地址:https://suspension0f.postype.com/post/615382
말희님 감사해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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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玹 x 泰容 x 马克
望风扑影的玩笑
玩笑系列 03
只有艺人这一职业才具有的几个特性。
第一,即便是刚出道的新人,不代表起跑线都一样。
第二,练习生经历的时间与成功的大小不成比例。
最后,全盛期无论怎样触顶,结局都只会是两种。
要么被遗忘,要么被毁灭。
如果有人问,是否有谁最露骨地体验过这三个特性,泰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即便在学生时代,也没真正对学习产生过多大的兴趣,再加上一副就算想要安静地生活也不太可能的脸蛋。无论男女,也无论在什么时候,李泰容的人气总是很高。什么都想尝试尝试,事实上也是从那时开始,开始有了追逐流行的喜好。
最初对音乐不冷不热的关心也是源于这种幼稚的心理。想拥有全班最富裕的孩子挂在耳朵上的Dr.Dre红Beat耳机,连着三天三夜缠着父母,最终弄到手的时候,泰容觉得,用这种耳机应该听更适合的音乐才对。即便再不喜欢英语,但在听Nas和The Notorious B.I.G.的歌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好像酥麻麻的。
高中一年级的暑假,挂着还是有线而且有些磨损的耳机走在闹市区,当一位选角经纪人伸出名片向他靠近的时候,泰容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像是一直就期待过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在出道的同时就获得的成功也是他从未想过会拥有的幸运。
作为艺人,泰容是金汤匙中的金汤匙。不到20岁就被国内最大的经纪公司一眼看中,而且在被选后不到两年就登上了出道舞台,有舞蹈天赋的事实也顺其自然地被发掘了出来。在各种把10多名孩子捆绑在一起出道的大规模偶像组合横行的那年头,连伴舞都没有的Solo歌手的突然登场确实独具特色。出道两年后,随着面向全民的选秀节目开始流行,在对于实力派歌手的偏爱现象日趋突出的时候,泰容也很好地避开了短板,对作词和作曲产生了兴趣。也正因为此,他的名字并没有被列入“毫无实力可言只知道脱衣服的寒心偶像”名单。
在习惯了每天换两三次飞机的生活后,泰容步入了二十代的中后期。结束了军队生活之后,随着体重接连下降,棱角更加分明了起来,也为广告代言引来了新路。如果说以前代言的都是些饼干和饮料之类的零碎,那么那时候的他,逐步开始全权负责形象干练的大企业电子产品或者是信用卡公司的广告。心爱的三辆超跑也正是那时被李泰容收入囊中。
从还没成年就开始东奔西走跑行程,泰容逐渐占据了经纪公司中不可忽视的席位,在大大小小的摩擦中也从没败过下风。与其无谓地把目前的事业走进死胡同,不如稳稳当当地尝试演戏的道路,心里还立下了只要过了三十就自动进入理事位置的目标。那时候的他,生活无比安稳。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大早开始就睁着眼睛,好像做了一个梦,但就像做过的大部分梦那样,内容什么的,醒来的的瞬间就已经记不清。泰容轻轻把圈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移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手机,以免把在玹弄醒。明明记得睡前还放在枕头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跑到了在玹的那边。六点半。在玹的闹钟也得到七点才响。可真是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清晨。
手机里很安静。昨晚并没有谁跟自己联系,确认完之后,泰容稍微安心了一些。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点开门户网站,躺在身后的在玹好像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更深地依偎进了他的腰后,赶紧调暗了屏幕亮度,这才又听到了有规律的喘息声。
假式浏览了新闻头条和天气情况后,泰容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搜索栏里输上了自己的名字。时隔一年了。不久前听到马克的话,那是脑海里出现的相关检索词依旧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屏幕上。紧挨在搜索栏下面的,是短短的简历缩略和用帽子遮住半边脸的泰容的侧面照片。那是没能发行的最后一张专辑的预告照片。再往下滑动一点,包括他名字在内的新闻和博客上的内容就都哧溜一下堆了出来。甚至最新的一条日期仅仅是两周前。
[图片新闻] 轻易地就从我们身边消失的明星TOP 5
令人惊讶的是,泰容竟然是第一名。这帮人难道不应该把第一给那个为了逃避兵役而改了美国国籍的刘承俊么。泰容紧锁眉头关了页面。
[热论20]李泰容最近在做什么?
那个李泰容不是因为被发现是同性恋然后就隐退了嘛,他最近在做什么啊??会重新开始活动吗??
竟然足足有三个答复。
听说不久前朋友在一个集市上看到他了~ / 听说老了很多,整天混迹在梨泰院呢~
无论是刚出新闻的第二天还是现在,在编料这方面似乎始终没有什么创意。泰容一脸无语地看完了最后的回答。
难说哦。虽然不是零消息,但因为那次的严重事故,再复出的话有点太难了吧?说实话,能像他那样活动的人确实也没几个,偶尔听到他的歌也会感到可惜,那时候真的很有人气啊kk
也不知道读了几遍这两行毫无诚意的文字,泰容像是被钉在了画面上似的,死死地看了半天。刚还安静睡着的在玹胳膊用力缠了缠腰,困得有点不像是他的声音传来。
“哥,刺眼啊。”
“哦哦抱歉抱歉。”
泰容急忙放下手机,和盖在自己肚子上的在玹手背叠在一起。
心脏跳得太快了,感觉这样什么都不做的话,好像都快要直接从嘴里跳出来。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紧张,甚至紧张到颤抖。
这样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在玹的手机就发出了尖利的响声。睡眼惺忪的在玹没等闹铃响完一遍就一跃而起,起身坐直,伸了伸懒腰,回过头,一脸惊异地看着像是已经完全醒过来的泰容。
“没睡吗?”
“睡了啊。”
“那你是现在才醒?”
泰容点点头,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一个姿势睡了一晚上,感觉整个腰都酸得发疼。在玹快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肩膀上留着点点执着的牙印。
“啊我应该再早点起来才对,忘了没把车开来。”
急忙冲完澡出来的在玹一边擦着身上的水一边嘟囔。这人昨天还说自己没哭呢,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皮肿肿的。
喝了一杯凉水,睡意才消散了一些。泰容趁着在玹吹头发的工夫穿好了衣服,顺便在门厅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慢慢来,我送你去。”
“你说什么?没听见。”
嘈杂的吹风机噪声戛然而止,站在卧室里的在玹猛地探出头来问。泰容把车钥匙扔进口袋里,耸了耸肩。
“我说我送你去。”
听到这话,在玹突然瞪大了眼睛,还没打理完的头发丝乱糟糟的四处翘起。
“哦?”
“你先把你的头发顺顺好,我可是强忍着没说因为丑才分手的啊。”
“你说你送我?”
“哦。”
“我要去瑞草站啊?你是不是不知道那时候那里人很多?”
“我知道啊。”
“和我同龄的公司职员也超多?”
“所以我才戴了帽子啊。呀!你,头发。”
用着半迷茫半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泰容,在玹又走回了卧室。几分钟后,一副打理妥当的清秀模样走了出来。
“哥,你录音几点啊?这么早就有人录音吗?”
“我?我今天休息。就中午有个见面其他就没事了。”
穿着鞋子,戴着口罩的泰容模模糊糊地回答着。呼吸狭窄的空间里瞬间充满了粘稠感,鼻子下方湿漉又发烫。披上大衣的在玹把扣在泰容蓬松的头发上帽子又紧了紧,站在电梯里也上下打量着泰容,直到再次确认没有显眼的地方之后,才简短地松了口气。因为是保安条件还不错的公寓,虽然不会出现泄露信息的情况,但像这样在正常上班时间一起出门是非常罕见的事情,所以在玹始终僵硬着脸,像什么训练兵一样,表情无比紧张。帽子的阴影都要盖住脖子的泰容笑出了声。
“你怎么胆小成这样?”
“你先安静点。我都在脑内要是被拍到了的话,滚到爸妈面前谢罪的情况了。”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耳后整齐的黑发下白到刺眼的耳廓看着无比鲜明。
“我送完你就回去,然后洗完澡再出门,别担心了。”
“你要去见谁啊?”
“代表啊。”
“去说昨天的事吗?”
“疯了吗?还不是因为有人要出道了。”
泰容含着笑回了句,坐上了驾驶座。车内凉丝丝的,正在扣安全带的在玹突然停住了手指,一脸冷漠地张开了原本紧闭着的嘴。
“就是那时候说的那个他吧,加拿大。”
“喂,人家好好地有名字的好吗?被你这喊的……谁要叫你美国你高兴吗?”
“想不起来了啊,让我怎么办?”
“不是跟你说了叫马克李么?”
泰容左打右打旋动了方向盘,在玹只是侧过身,面无表情地摇上车窗。
被勤劳的人们早就开着车来来往往压过数百次的道路上,积雪模糊一片,像是一只只死老鼠一样黏黏糊糊的。
“这孩子真的只要稍微点拨一下,肯定能大红的。明天,要么后天,我还想给他看看跳舞。”
“那也归哥你管?”
听到从右侧传来带着别扭的嘟囔声,专注看着前方的泰容突然咯咯笑出声来。侧过眼,看到旁边不知道把目光投到车窗外哪个地方的这位,并没有看向自己。
“你在嫉妒诶郑在玹?”
“没有。”
“有又能怎样嘛。呀,人小孩才二十岁。”
“啊你开车就好好看着前面开!“
在玹伸手把泰容侧过来的半边脸颊向反方向推了过去。
“你等着看吧这次,我这次真的要带着他好好冲一把,到时候给你换辆超跑。但是感觉你小职员上班开会被骂诶,那就周末用吧,你可以先想想要什么颜色。”
“得了吧你。”
在玹这才小声笑了。身着黑大衣的人潮逐渐涌动,距离地铁口越来越近。泰容一边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一边又再次看了看帽子有没有盖到鼻子。
“到时候联系你”,在玹说完转过身,然后伸手扣住车门把,突然像是莫名感觉到了扔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似的,又回过头看向泰容那边。
靠在车窗边太久了,手指都冷冰冰的,想了想,突然靠近了脸,用食指把口罩勾下来的在玹,在李泰容温热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柔柔的呼吸,仿佛渗进了皮肤的缝隙一样。
“我真走了啊,别跟那什么迈克尔玩得太疯了。”
“人家叫马克,傻瓜。”
“好吧,反正就是那个谁。”
推开车门,外面的空气瞬间钻进车内。风很冷,在玹瞬间混进了有着相似背影的人群中间。
/
“弄成黄毛是谁的点子啊?”
随手脱了外套的朴代表边吃力地坐下,边发出“哦呦呦”老爷爷似的声音。说是正在策划一个什么十一人女子组合,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不太顺利,短短几周不见像是老了五岁。最近几年都没长肉的身材,今天一见,却是衬衫这里那里都紧绷绷的。泰容伸手在京民的袖上拈下一根长长的线头。
“嗯?啊啊,敏亨?他自己说的想弄成那样。”
“他自己说的?都没人阻止他么?”
“呀,那小子谁的话都不听啊。你要决定接了,就别管那些直接做就行。”
盘腿坐久了,左腿有些发麻,泰容把曲了很久的膝盖伸直。因为京民迟到,只舀了半凉的参鸡汤喝了几口,肉汤里浮满了鸡油。除了每个房间都有可以单独关上的门之外,这餐厅一无所长。
“头发看着也乱糟糟的,反正我是不知道了啊,你给他搞个黑发吧。”
“那你自己跟人小孩说吧。哎呦喂,我可是…反正我不想跟李敏亨搭话,哪里来的20岁,像个痴呆的老头子一样倔得要死……”
“明明挺听话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是不是哥你比较讨人嫌?”
“呀你是个疯子吧,哪有练习生敢觉得代表讨人嫌的?”
看着把沾着汤汁的铁勺快举到头顶挥过来的京名,泰容嘎嘎笑完接着说,“干嘛,不是你说他是Ace嘛,不是你说咬牙也要捧下去嘛。”听了这话,朴代表挠了挠冒出了青胡渣的鼻子底。
“最近真的没什么好苗子,你写歌的时候不也看到了嘛。长得好的话,唱得根本就没法听,要么就反过来。干脆能Rap也行啊,那也不行。因为他是李敏亨才会允许这样瞎闹,明明是捡宝捡来的孩子,就算是给的奖赏得了。”
“他还能唱歌呢?”
“还行吧,不至于没法听。有点像你之前那样,每小节开头可以加上几句的程度。你看着给他一个差不多的featuring就行了。怎么说也是我们挑出来的孩子。”
“嗯。”
半碗米饭划拉进去,突然一下子没了胃口。这盘那盘菜,泰容不耐烦地翻了翻,最后还是放下了筷子,靠在墙上。胃有点痉挛,疼得直打哆嗦。
“我希望就他一个人做就行。”
“嗯?”
“我就希望他一个人做,不要那些厚重的陪衬,伴舞那些也别加,灯光什么也弄得干净利索些。他跳舞好吗?我还没见过他跳舞,之后怎么也得看看才行。”
“呀呀,泰容啊,李PD大人!”
听着被喊出来的名字感觉像是积食了一样,心里堵到不行。面对独自因为心疼而深深垂着头的泰容,京民没有再说别的话,默默地吃完了剩下砂锅里的饭。屋外传来一群集体来吃饭的公司职员呼噜呼噜离开的脚步声。
从上衣口袋拿出口罩戴上,京民拉开了门。
在这样明亮又人流漫溢的街道,为了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连烟都没法随便抽,泰容只好趴在自己的车边看着手机。接完了不知道谁打来的电话之后,京民拿了根香烟点着了,眉宇间暗自用力,夹杂着烟气的白雾,在寒冷的空气里飘飘荡荡散开。
“和你爱人过得怎么样?他升职了吗?”
“明年也要到三十了,就……目前为止,大钱还是由我来出。”
“那完蛋了,没存多少钱吧你也。”
“大叔,我存的还是够用的好不好。”
泰容边用脚踢着前轮边应了句,京民哈哈大笑,声音慢慢变低,原本还是圆乎乎一副好人样,瞬间被愁眉苦脸取代,干涩的黑红嘴唇低声说了句。
“哎呀,我们李泰容也要重新挺起肩膀了。”
“……”
“这样的脸,这样的实力怎么能活得这么憋屈……我倒不是觉得你活得不好,就是觉得看着憋屈死了,每次一看到你的话。”
泰容没有回答,只是耸耸肩,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走了,主打曲这几天会发给你,你确认完了再联系我。”
“泰容啊。”
“……”
“李敏亨可不能像你那样结束啊,知道吗?”
手机屏忽闪忽闪的,马克又像话痨一样,一次性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工作室里怎么没看见PD老师?]
[我有事情想问您]
[啊对,我是马克]
每次都是话说完了才说自己是谁,习惯这种方式大概还需要点时间吧。
/
马克倚着门坐在地上,尖尖的膝盖上放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笔记本,好像正在涂涂写写着什么。小学生一样的笔迹记着歌词,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也不知道到底集中成什么样,连泰容走到眼前了都没发觉。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白色棒球帽的帽檐,这才惊讶地抬起头,把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拔了出来,耳塞磨得不像样,几乎变成了灰色。
“你要是出道了我得给你买个耳机了,你这什么啊?”
泰容把团着腿坐着像行李一样的马克用脚一推,打开了工作室的门,那时候才想起来把帽子落在了餐厅。从地上站起来的马克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今天不上班。”
“啊,那是因为我才特意来的吗?”
“哦。”
“哇!”
“哇个屁啊蠢货。要问什么啊还跑这来,麻烦死了。打电话说不行么。”
“老师不是不接我电话嘛。”
把快跟自己一样大的书包脱下随便放在了沙发上,马克用着略带委屈的声音小心嘟囔着。
“我?”泰容把那张还残留着烟味的椅子拉了出来,坐在上面。
“你给我打电话了?”
“嗯,昨天晚上打了,前天也打了。”
“奇怪,没接到啊。”
“接了,但是马上就被按掉了。”
泰容听完之后又翻了翻手机,从马克那里打来的电话的确一个都没有。泰容一脸茫然地划了划只有在玹和京民名字的通话记录,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早上手机会被放到了别处,以及在玹最近格外尖锐的原因也大致能猜到了。
“那应该是因为我正和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住在一起。”
“PD老师有孩子了吗?”
“没有啊。”
马克虽然嘴上在问,但是表现得却像是完全对泰容的回答不感兴趣的人一样,专注地翻找着自己的大包。一个一看就用了很久的老旧手机被掏了出来。马克端坐在一张稍微矮的桌子前,左翻右翻地对着日历。
“我想试一下用那首当主打,给我的时间有多少?”
“这些那些都要做的话,这周结束前能发我的话最好。”
“我想和老师出道那时候一样。”
“像我一样?”
睁着圆圆的眼睛,马克干净又清晰的双眼皮撑得大大的,正视着泰容。
“嗯,我不要别的那些,一个人的表演舞台就行了,也不用什么华丽的衣服之类的。”
“京民哥大概不太想那样。”
“那也没关系。”
哼嗯。泰容曲起胳膊向后靠,松松垮垮地坐着。
“我可是跳舞跳得好啊,那时候。”
“啊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脸突然从中间开始皱起,马克突然笑了,双手轻拍着自己的大腿,笑着的表情像个孩子。
“但是PD老师,我真的跳得不错,回头去看看吧。”
“…所以你是为了说这个才来这?”
“哦哦,对。我把写完的歌词发给您看看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发到之前那个邮箱就行。既然来了,顺便录一下别的吧。”
马克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似的,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还没等叫他,就自己拉开门走进了录音棚。
/
一开始录音就变得非常固执,总也不想结束,所以回家晚了。马克花了五个小时才恋恋不舍摘下耳机,脸上一点疲惫的神情都没有。说家离这很远,本来打算直接开车送他回去,可一到地铁站附近,就开始边用力拍着窗户边喊着要下车,“我要在这换乘,这是四号线对吧?”“不是我说了送你到家门口。”结果劝了好几次,依旧固执己见,泰容只好把车停在了人群像蚂蚁一样聚集的地铁站附近。
马克正准备随手打开门的时候,泰容想着要不要向他暂时借一下头上的帽子,可马克却笑着回了句,今天没洗头所以没法借。就当泰容握着拳头想朝着臭小子脑袋捶下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和朴代表的关于这个蓬松的脑袋的对话。
“你把头发弄黑吧。”
“呃。”
马克皱着脸回答到,“不要,太不像艺人了。”原本想再多说几句劝导一番的泰容,看到对面似乎完全没有妥协空间地瘪起嘴的样子,便也干脆什么都不说了。然后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低着头的马克从车里走了出去。
想抽根烟,结果一摸口袋空空如也。握住方向盘,泰容探出头,不安地在车窗外张望,确认行人不多之后,他扣上卫衣的帽子小心翼翼地下车。
在一家修鞋铺旁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便利店买了烟,对着耳朵像是聋了一样的店主说了好几遍也拿不对,提高声量之后差点把路过的人给招进来。
泰容把连塑料纸都还没拆封的烟盒塞进口袋,转身往车里走。
“但是,PD老师。”
“啊妈的!”
原以为早就进了车站的马克,突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泰容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蹲下来捂住了脸。马克脚下那双运动鞋一扭一扭地在人行道地砖缝隙间钻来钻去。
“那挂我电话的人不是老师的孩子的话,是谁呢?”
“呀你个狗东西!我他妈还以为刚刚差点死过去了,吓死人了你。”
“是谁啊?”
马克毫不在意地,固执地追问着。泰容慢慢挺起蜷缩着的身体站了起来。
“爱人。”
“啊,PD老师的爱人啊。”
“老师的爱人。”小声自言自语一遍的马克,鼻梁又不自觉地皱出了褶子,吸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好像看了一会自己的脚尖,“我真的走了”,这样说着的瞬间,刚刚出现的场景像是谎言似的,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呆呆地站在街上的泰容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赶紧一路小跑钻进车内。虽然说是天不怕地不怕拼命活下来的胆子,但莫名口干舌燥,变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到了下班时间,路上却没有多堵。还不如堵了点好,怎么也弄不明白原因,手脚始终哆嗦个不停,也不记得超速了多少,罚金什么的也完全没计算。
随着目的地的临近,冒着冷汗打着颤的指尖总算镇定了下来。
快到家了,从小区入口开到停车场的途中,即便是看到朴代表打来的电话,依旧能带着轻松的心情点下了接通键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李PD你刚才去舍堂站了吗?!”
朴代表还没等泰容开口就带着像是怒气冲冲的语气说到。
“哦?哦,刚刚路过有一会儿了,怎么了?你在附近?”
“你跟谁在一起?”
“你说什么?”
“我说你刚才跟谁在一起?!跟李敏亨在一起吗?哦?”
因为着急音调不断变大的京民,声音响彻车内。泰容瞪大眼睛,死扣住方向盘。
“哦。因为谈了下主打歌的事,送他回去的时候就顺路把他放那了。怎么了?”
“呀你个狗崽子,我他妈!都说了,他不能跟你那样结束,这他妈还没过10个小时吧,你他妈个没脑子的狗崽子。哦?你他妈真的是……”
一直骂个不停的京民不经意间挂断了电话。虽然到现在为止什么也没听到,却一下子变得不安起来。不管现在走出车外会不会被看到,急忙停好车的泰容赶紧下车,掏出手机。打开naver的瞬间,白光一片。
搜索词第1位,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虽然是黑夜,而且画质粗劣,但贴有泰容清晰侧面照片的新闻却占满了一整页。【20XX年,因某媒体曝光而隐退的歌手兼制作人李泰容的近况曝光,成为一大焦点。据某网民的SNS账号显示,李泰容与某男子下车在路上聊天。】
这是距离现在不到20分钟的事情。照片中的马克头上扣着帽子,虽然看不到脸,但显眼的黄头发无比鲜明。泰容看了好一会儿,在陌生人的instagram上上传着的自己的照片。Hashtag李泰容。这种做法让这荒唐事变得更加无法辩解。
看客们纷纷对戴着白帽子上衣被风吹动的马克的真实身份议论纷纷。泰容按灭了屏幕,头靠在电梯里的镜子上,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事故已经发生了,但是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被拍,那只要纠缠自己一个人就行,但问题偏偏是,和连哭都还没哭过一次的孩子绑在了一块。
到了4楼,电梯门打开了。摁下按钮等着电梯的女人看到没有戴帽子的泰容的脸,皱着眉头转身往楼梯方向走去。泰容神经质地一把挥掉了半挂在头上的卫衣连帽。
家里很安静。玄关上整齐地放着在玹上班用的皮鞋,但房间里没有开灯。泰容屏住呼吸,静静地站了半天。里面有水声。
在玹站在厨房里,一杯水倒好放在了一边,低声清了清嗓子。白薄的T恤上耸立着看起来格外敏感的肩胛骨。可能是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把肩膀部分都浸透了。在玹肯分明听到泰容开门进来的声音,但他没有回头。
泰容打开了客厅的灯。因为两个人始终缄口不语,所以除了电子产品发出的有些可怖的响声之外,寂静到不安。
“白天没戴帽子出去吗?”
半天没说话的在玹先开了口。
原来已经看到了啊。泰容叹了口气用力闭上了眼,脱掉外套,扔到椅子上。
“我和朴代表一起吃饭,然后就忘在餐厅里了。”
“我都说了你要小心,又被拍到了不是吗?这才多久啊……”
“啊就只是从工作室出来把那孩子送到地铁站不知道被谁拍到上传了,我他妈已经够烦了,不要连你也这样。”
话比预想中的要刺耳,在玹把手里的空了的水杯扣在桌子上,发出声响。
“因为你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这样。”
比平常要冷淡许多的声音,感觉身上最后的力气都要溜走了似的,泰容瘫在沙发上。
“别说了。”
“他就是马克吗?那个黄头发?”
“郑在玹,不要再说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焦脆的响声。反射性地起身,朝厨房方向看去,发现在玹的脚下,玻璃杯被砸得一塌糊涂。在玹双臂撑在桌子上,垂着头,露出青筋的手不自觉颤抖。
“如果他不想死,就别大晚上给你打电话。”
然后只听见一阵粗重的喘息声。这次率先打破沉默的也还是在玹,他一脸疲惫抬起头,朝着泰容坐着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走进房间,披上外套又走了出来。
看到他拿起车钥匙塞进口袋里,又穿好了鞋,泰容才感觉像是被人打了脑袋一样眩晕,从沙发上匆匆起身,站在在玹的面前。
“你去哪。”
“哥。我真的,我真的很抱歉,我心胸太狭窄了。”
“所以你要去哪?”
“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大概是我没当过艺人吧。但是我…真的也搞不懂了,也不知道那天那个狗崽子PD对哥哥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站在黄色的感应灯下,在玹的脸苍白又无力。带着水气的头发上滴落着小水珠,从脸颊上慢慢地滑了下来。
“我真的他妈的…都这么平凡地活着了,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委屈过。这像话吗?”
“……”
“这像话吗?”
在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背过身站了起来。“到时候联系你。”话音刚落,泰容伸出手抓住了冷冰冰吐出这句话的大衣衣角。在玹轻松地挣开了这个力量。大门被紧紧地关上。
/
泰容清楚地记得那个早上。出道10周专辑制作完成后等待准确的回归日期的那个早上。一觉醒来,手机里一片混乱。数百个电话和短信都在说同样的话.。
看看新闻吧。
别出门了。
你出大事了。
要么被遗忘,要么被毁灭。两条泥潭中,泰容都破败不堪地陷入。而且是一瞬间,让人感觉不到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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